FUNNY-WEIRD

自娱自乐的mp产物，勉强沾边的圣诞贺文    

异色多弗无差，非常奇怪非常我流预警

    “可是我们说好一起下地狱的啊。”

    弗朗索瓦还是没有抬头看我，只是像平时一样低着头在他的硬壳厚本子上写着什么，度数很低的眼镜顺着鼻梁向下滑到一半。我伸手帮他推了一下，在收回手时被他外套上的静电电到了手腕，只好皱皱眉缩回沙发里、不甘心地接着说我没说完的话，“明明都约定了的、弗朗索瓦，我知道你肯定还记得，说的时候你比我还认真，说什么先把我杀了再自己死，现在甚至都不用你来动手、我都计划好怎么…”

    “…我说那作废的时候你也点了头。”

    弗朗索瓦这一句太突然了，突然得我都没想到该怎么回答，下意识我想是问他哪一次的，我们说了这么久，那个约定被立好又废掉、层层叠叠，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次。可我又觉得没必要了，因为我们谁都记不清是“成立”还是“作废”的次数更多一些。但我又不想就此消停，所以我只好悻悻地暂时闭上嘴，盯着他组织点什么能说的话，然后很顺理成章地走了神。

    …呃，听起来并不那么理所当然，但我确实走了神。弗朗索瓦抱着那本笔记本的姿势，让我忍不住想起小时候他抱着一只兔子坐在草地上的样子。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，他还很小、我也还很小，久到甚至连是在哪里、是什么时候、是怎样的情境都一概记不清楚，只有那一串画面是绘本般清晰深刻的。那时候的弗朗索瓦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甚至洋娃娃，漂亮又精致、淡漠得不像真实活着，就那样穿着裙子一样宽大的衣袍（他后来向我抱怨过那件衣服有多不舒服、他的监护人又是如何让他从拒不接受到只能穿上）安静地坐着，膝盖屈起、衣摆下露出一截小腿和脚踝，在茂绿的草叶间像一只伏藏的白兔，当时的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碰它。

  为了不再过多地关注它我将注意力转移向弗朗索瓦的脸，坐在他身边、比努力辨认一个长单词（那时我还在很认真地学法语）还仔细地观察他每个细微的面部表情。他的眼睑半垂落着，睫毛被阳光照得几乎半透明、时不时轻轻颤动几下，如金色密林簇拥紫色湖泊般掩映着他紫色的虹膜。自小时候我就觉得，那是世上最好看的紫、甚至是最好看的颜色。至今我都还这么认为、尽管后来我见过更多的色彩。但我却自始至终不太敢于长时间看着他的眼睛，过去是出于如祷神般的敬畏和惶恐，现在则是因为我知晓深潭必生恶龙、而仅仅是湖中复杂的漩涡和压抑的窒息感就足以让我疯狂以至丧命。

    弗朗索瓦总是很清楚我在看他，但当时他就和以往的很多次和现在一样，连一瞥都没有分给我，而是继续盯着他所看的那个方向、仿佛是在引导我把目光转向那边。那次我如他所愿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，半是讨好半是幼稚地好奇。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这么做，至今我的潜意识都在阻止我再一次做出那样的反应，我猜也是那次的事情给我留下的阴影。

    那是一只黑色的兔子，眼眶空洞血红。

    当时我差点就惊叫出来了，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是匆匆移开视线、愚蠢地半张着嘴，两只手因为惊恐而紧攥住他的衣摆，把单薄的布料抓得皱纹迭起。弗朗索瓦所有行为里，只有为数不多是我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的，这就是其中之一。而在这样的时候弗朗索瓦终于肯施舍我一点目光、却只停留了不过两秒就重又移开，像是在告诉我我还没有一只死去的兔子吸引人。幼小的我确实被吓得不轻，以至于没能在他开口前发出哪怕一个音，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，听他像个局外人一样事不关己地向我描述那只不幸却又幸运的兔子。他说它被猎人的箭头射穿了左眼，为了不被抓去而耗尽最后的力气逃到高高的草丛里，最后流干了血、直到死后也没能闭上剩下的那只眼。啊，它的眼睛，弗朗索瓦还特意把那只兔子转了个方向告诉我，它有和他“一样的紫色眼睛”，尽管它们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一回事，除了深处毫无二致的无生气。

    小小的、对死亡还没有很明确的概念的我，和那死去的生物的紫眼珠对视很久，才艰难地小声问，弗朗索瓦，你不会下地狱吗。

    弗朗索瓦好像也愣了一下，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不带感情地说，反正你是我的东西，就算我下了地狱、你也会是我的陪葬品，奥利弗。

    那也许就是我们从过去直至现在这场旷久的游戏一样的争执的源头。如果当时我说出的不是那个突兀的问句也许一切都会不太一样，我们不会做那么多承诺毁那么多的约、不会一次又一次进行这种得不到结果的辩驳、不会成为世界上最无理取闹又不守信用的两个人。但既然它已经开始、既然弗朗索瓦无意将它终止，那我就应该把它进行下去，就像我一直在做的那样。而且我非常确信的是，他永远不会是最后的赢家——

    一棵堆着礼物的圣诞树，由黑色线条潦草地堆砌，被弗朗索瓦的手突然推到我面前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了口：“你的圣诞礼物，今天地狱不营业。”

    ——好吧，我也不会是。